【瑜昉】哪里来的这般柔情
北京的立夏闷热而潮湿，水汽混杂在青砖白瓦底下，凝成水珠子滴滴答答，顺着砖缝延伸出一溜儿苍苔。而暑气散尽后的夜又凉意沁骨，适宜餐风饮露谈情说爱，亦或者落入五谷香火里头。
麻小是种在色香味上完全足够满足中国人欲望的夜宵，起了油锅将麻辣味儿都呛开，店家颠勺间隙就顺着余光往边上瞅，也不过两三眼，他收回视线一声吆喝，把什么心思都沉到几斤几两的龙虾盆子里。
狭窄老旧的胡同巷子一小面墙都熏上油烟，老派的人总归思想守旧，哪怕天塌下来，灶头是不能断火的，灶前土还是味良方呢。
更何况，也还没到天塌的时候。
小方桌算不得大，黄景瑜的女伴并不喜欢拼桌，多挤了两个人就塞得鼓鼓当当，难免屈肘往他腰肋上顶了顶，神色里带了点娇憨出来。二十来岁的姑娘，即使耍小性子也能用天真遮掩，看得出来养得极好。 而黄景瑜干净利落地剥开艳红色硬壳，把龙虾肉给取出来，他在剧组熬过了十八个小时没睡，神经都松懈得不成样子，全靠一副黑框眼镜遮住眼周青黑，几乎是下意识地拧头看向女伴，而扬手轻巧将龙虾肉放到尹昉面前白瓷碟子里。
横里探出双筷子夹走了那龙虾肉，尹昉并不是一个擅于隐瞒、更多时候是不屑于隐瞒的人，所以他的纪经人小姐姐连蒙带猜早就知道他和黄景瑜的一段儿。
这会儿，小姐姐狠力咀嚼着，花椒味一股股涌上来，辣得她舌根底下生麻，眼里发红。
反倒是尹昉先笑出声。他五官生得很好，骨架匀称，笑起来时候眼皮上一粒痣就在灯下发晃。有着难得少年气，他先是收敛了憋得肩膀轻颤，继而索性就放开了，倒出四杯碎冰镇过的酸梅汤，不分彼此分发过去。
唯独黄景瑜那杯，另外加了勺糖。尹昉记得他的癖好，伸手时候也就亮出了指上缠着红绳的一枚戒指。
黄景瑜隐隐觉得颈上串着的另一枚在发烫，可他抬眼看过去，尹昉眼角眉梢半点情绪不漏。怎么走到这一步的，他已经记不清了，他喜欢尹昉那会儿也是真的喜欢，恨不得揉进骨子里，可最后还是浓转淡，他一步步走着，一步步迟疑。
所以尹昉放开的时候，他在难受里隐隐还有些解脱。
但不应该这样的，黄景瑜神色晦涩，他想起也是北京的黑夜，尹昉在电话里头教他分辨星座。还给他念了一首诗，茨维塔耶娃的诗。
燃起又熄灭的星星，
燃起又熄灭了
我眼睛里的眼睛。
黄景瑜恍惚中能读懂这句子，他看进尹昉眼里，那儿只有星星，再没有眼睛里的眼睛。
“昉哥……”
黄景瑜在两人起身的时候，还是耐不住低低喊了一句，老实用哥来称呼。
尹昉转过头去应声，看到黄景瑜下颌处的红痕褪得半点不剩，他很喜欢在那儿亲吻吮咬，磨到用遮瑕膏堪堪能遮挡的地步。
他知道黄景瑜想问什么。
却并不打算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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